“緹娜, 你還記得我是什麽時候開始比你高的麽？”派崔克突然低聲問。

“那年我們一起去Winter Wonderland的時候你就比我高了。我那時候還想如果你未來長過六尺一寸，不知道會不會被萊頓東方的教練安排去打中衛。”陸靈說著笑了笑, 把自己的頭發撥過耳後，吻了吻他的臉, “誰知道你後來長的很慢, 十八歲還沒到六英尺。”

派崔克摟緊了懷裏的姑娘, 也笑了, “聽上去就像你也認為我很矮一樣。”今晚菲爾心情不佳, 頒獎結束後到處撒氣, 到他這裏, 就是叫他矮子。看在上帝的份上, 他雖然不算高, 但六英尺無論如何不算矮。他懶得跟小男孩兒計較。菲爾一向認為比自己矮的都是矮子。菲爾有時候還管Jake叫矮子，而Jake幾乎跟菲爾一樣高。

“是，你好矮。”陸靈躺在男人的臂彎裏調侃他。

派崔克一只手移到了她的胸前, 他微微使勁, 她的笑聲隨之響起，嘴裏嘟噥著“等等，再休息一會兒”。他便松了手，仍是抱著她, 過了會兒，他親吻著她的頭頂輕聲說：“那年夏天在布萊頓海邊就比你高了。”

“是麽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你一直關註這個？”

“是。……想快些長大。”

陸靈明白了他的意思, 她有些感慨, 剛想說話, 他的手又開始在她身上游走，她的耳邊傳來他帶著欲望的呼吸。“你今天也很興奮。這種游戲我們以後可以多玩玩。”他低低說著，動作越來越大。

她確實不討厭這個，如果不是今晚她還有另外一個身份，她會更肆無忌憚。但考慮到另外一個身份，她還是跟派崔克-安柏這個年度最佳球員和本傑明-漢密爾頓那個年度最佳年輕球員合完影，接受完媒體的采訪才去履行了賭約。

至於後來的事情……

首先是離開之前碰到了漢斯和米婭。

她直到那時才知道漢斯的女友米婭也來了，不過米婭並不是以漢斯的女友身份出席的，她是以阿森納女足教練組的成員身份出席的。米婭是個身材頎長的姑娘，只比派特矮一點。淡淡的金發，碧綠的眼眸，常年戶外運動下麥色的皮膚和肌肉線條都讓她顯得健康又性感。最重要的是，米婭非常健談。

非常健談！

當時派特在一旁一直用手半擋著嘴唇。漢斯不明所以，問派特沒事吧。派特忍著笑意搖頭。

等到終於跟非常健談的米婭和寡言少語的漢斯道別，他們又碰到了仍然在壞情緒裏的菲爾。她再次安撫了菲爾幾句，她知道沒有入選最佳十一人確實是一大遺憾。菲爾便說要回家接了緹安娜來她家過夜。派特的臉當時就沈下來了。那時輪到她在旁邊笑。派特一看她那副模樣，戲弄地問，“你不冷麽？”她盡力保持著威嚴，拒絕了菲爾的要求。

……

火熱的氣氛從上車延續到家中，延續到剛才，延續到現在。

所有的激情都那麽真實，可又讓她有一些迷惘。未來會是什麽樣的？她離開QPR後，將會去到哪兒？如果她離開英格蘭，他會介意嗎？她在內特面前信誓旦旦，但實際上她仍然心懷恐懼。她有一些線索有一些選擇，只是現下什麽都難以確定。唯一明確的只有她不能讓這個賽季留下任何遺憾。

睡前，派崔克摟著陸靈問：“那封信，寄去紐約的那封信，關於什麽的？”

她回答他：“我邀請媽媽去巴塞羅那，如果我們最終能夠抵達。”

她迷糊中想要告訴他她離開的決定，但她太困了。她的嘴唇動了動，他的晚安吻落下。

****

4月28日的晚上，QPR在維拉公園繼續憑借隊內兩位超級射手派崔克和萊昂的進球2:0拿下阿斯頓維拉，同時，派崔克的進球是他本賽季的第五十球。之後，陸靈沒有按照往常的習慣跟球隊大巴一起回倫敦，而是坐了提姆的車。提姆由於下午陪莫妮卡產檢所以自行駕車來的伯明翰。

從伯明翰返回倫敦約莫兩個小時。這兩個小時，她可以跟助教好好聊聊歐冠半決賽的對手AC米蘭和馬西莫-羅馬諾其人。不過話題沒有馬上圍繞這個展開。

“約翰調侃你每次都要跟大巴這個習慣是為了省油錢。”提姆笑著說了句。

陸靈知道不少教練自己開車往返客場。“對，我就是為了省油錢，油價上漲了不少。等內特再給我漲次薪，那麽我一定自己開車。”她也笑著道。

提姆半晌沒有說話，握著方向盤越過一輛球迷大巴，低緩的音樂聲從車載廣播中傳來。

陸靈低頭看了下手機，是派特的信息彈出來。

【我跟本坐一起。x】

“我知道你是開玩笑，克裏斯汀，但內特不會再給你漲薪了。我猜你這賽季結束會離隊。”提姆關了收音機，驀地說道。

陸靈回完信息，望向窗外，沒有否認。只是如果提姆都猜到了，派特是不是也有懷疑？

****

派崔克覺得本傑明不僅退了一步，而且在躲著緹娜。在訓練場上，緹娜過去跟他說什麽，他低著頭應聲，完全不跟她有眼神接觸；在更衣室裏，緹娜說話的時候，他總把頭別向一邊，或是盯著地板。今天比賽結束後，他甚至故意繞過緹娜，避免了握手。

倒不是說派崔克時時刻刻盯著本傑明，除了他自己註意到一些，萊昂和菲爾都跟他嘀咕過。派崔克不知道那個夜晚本怎麽就突然想通了，但無論如何這應該是件好事。

今天派崔克上了大巴，本傑明緊隨其後。派崔克剛坐下，本傑明就問是否介意他坐在他旁邊。

派崔克聳聳肩，在本傑明坐下後調侃了句，“我擔心Jake介意。”

本傑明笑笑。“Jake有菲爾。我擔心萊昂會介意。”

派崔克推了推他，“可不止萊昂。”

大巴啟動，他們隨意聊著。由於主教練和助教今天都不在大巴上，而且球隊在維拉公園零封對手拿下三分，大家鬧的很厲害。好幾個隊友都拿著手機在Instagram上直播。

派崔克快速發完信息回了回頭，沒想到進了岡薩洛的鏡頭。他笑著朝西班牙小子吼了句，轉過頭，繼續跟本傑明說話。“你剛才說你家馬場在哪兒？”

“溫莎。”本傑明發了條Instagram，然後他隨手一邊給幾個隊友的最新更新點讚一邊回答派崔克，“等你什麽時候有興趣，可以去看看。”他手指停了停，繼續道，“如果有你喜歡的，我送你。或者有適合的，可以配種。”

派崔克一楞，手機正好收到緹娜的回覆。【享受你的bromance。x】

本傑明擡眼時正好看到了，他連忙轉開眼說了句抱歉。他才知道她會用x。

派崔克低頭打著字，說沒事。【會的，享受你的公路旅行。x】他回完問本傑明：“配種？”

本傑明看向派崔克的臉，坦然道，“她不是有匹馬嗎？放心，我的馬血統都配得上。”

派崔克覺得有些荒謬，他看向本灰綠的眼睛，那裏平平淡淡的。

本傑明露出微笑。“我沒有別的意思。”

派崔克倒不是覺得本傑明有什麽猥瑣的心思，他純粹覺得本傑明這個人難以捉摸。他思索了兩秒，直接問：“那晚發生什麽了？”

本傑明有些訝異，短暫的沈默之後，他仍是笑笑，“不重要。”

他們身後又有隊友拿著手機過來強行拉他們入鏡了。

****

5月1日。離歐冠半決賽首戰米蘭僅剩三天。

陸靈靠在愛麗絲的辦公桌上，眉頭緊皺。

愛麗絲覺得她無論是精神狀態還是身體狀態，都很緊繃。而這種緊繃可能要到賽季結束才會真正得到放松。

“受傷概率大嗎？”陸靈扭過頭問道。

愛麗絲也皺了下眉。本傑明今天賽後後背有些不適，僵硬與刺痛。醫療組檢查以後認為是疲勞導致。她謹慎開口，“他可以踢比賽。我已經叮囑他這幾天睡眠質量一定要高。”

陸靈點點頭。現代足球就是如此。一切條件都比過去更好，包括運動科學、技術手段等等，但現代球員要踢的比賽更多，跑動量更大，這也是事實。

這是本傑明的第一個完整英超賽季，作為QPR的主力球員以及新晉國腳，俱樂部四線作戰外加英格蘭國家隊的比賽，跟他上賽季在富勒姆作為輪換球員在英冠打一個賽季有天壤之別。

愛麗絲試探地問：“你覺得他最近睡得好嗎？”

陸靈看了看愛麗絲的眼睛，她知道愛麗絲的意思。本最近都在躲著她。她想過是否有必要跟他談談，但她認為這是他做出的決定，而這個決定既沒有影響到他們的交流也沒有影響他在場上的狀態，所以她決定尊重他的決定。“他是職業球員，必須保證好的睡眠質量。”她說道。比賽繁多，休息比訓練更重要。她又咧咧嘴，“我對他有信心。”

“什麽方面？球場上？還是你有信心他能快速把情緒調整好？”

“都是。”

愛麗絲笑了笑，在心裏嘆了口氣。她今天給本傑明檢查的時候，他突然問她大學的時候課業忙不忙。她隨意抱怨忙得不可開交，慢慢意識到他其實是想從她嘴裏聽到點克裏斯汀大學時代的事情。她想到那個情人節失意的男孩兒，心一軟，多說了幾句。

“我和克裏斯汀，不，我想所有人都是根據deadline計劃一切。不過我們居然都拿到一等學位畢業。”

“想跟我們約會的男孩兒太多了。”

“她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拿著一袋面包去湖邊餵天鵝。她既喜歡天鵝，又討厭天鵝。她說它們長的好看，還是終生伴侶制。它們也很高傲。高傲不要緊，但領地意識太強。”

“她踢球還沒我好呢。”

本傑明臉上掛著淡淡的笑，只聽她說，什麽都不問。她檢查完，他說了聲謝謝。到門口又說了一次謝謝，就走了。

愛麗絲想了想，沒把這些說出來。本應該不會希望她告訴她，不然他為什麽有些躲著克裏斯汀呢？而克裏斯汀也未必想知道這些。反正克裏斯汀剛才已經告訴了她，她下個賽季就不在這裏了。本傑明-漢密爾頓不會永遠這樣。

****

陸靈從愛麗絲那裏回來已經是晚上十點半。愛麗絲離開時開玩笑地抱怨她拖著她加班。

她辦公室的電視開著，她看了看時間，調到了BBC1，她很久沒看過MOTD了。

第一場比賽就是今天下午進行的QPR對陣曼城的比賽。

盡管對陣AC米蘭的比賽在即，但她沒有進行太多輪換。球隊依然以3412陣型出戰，菲爾、亨克和派崔克組成了攻擊線，萊昂放在板凳上。岡薩洛近期體能有些問題，因此這場的左翼衛她讓薩迪奧-巴巴卡來打，其餘位置均是主力。

曼城方面，主力中鋒諾瓦克受傷了，盡管雅爾丁的球隊在全力爭四，但缺少了這個重要進攻球員之後依然進攻無力。在賽前前一天，她已經制定了對於對手無鋒陣的對策，並且很清晰地傳達給了所有人。

屏幕上閃過QPR在今天比賽中的一次次進攻。派崔克上半時和下半時各進一球，第一個進球很漂亮，第二個進球則是一次近距離的補射。同時，這兩個進球讓QPR追平並超越了切爾西在2009-10賽季創造的英超單賽季進球紀錄（103球）。

比賽集錦結束，是她接受BBC記者的賽後采訪。

“我們都知道曼城現在在全力爭奪歐冠資格，因此比賽很有挑戰性。我很高興能拿下勝利，不光是三分，我們拿下比賽的方式展現了信心，這對於之後對陣AC米蘭的比賽很有好處。”

此輪其他的重要比賽包括曼聯2:2埃弗頓，西漢姆1:1切爾西。陸靈邊工作邊隨意擡頭看幾眼。

MOTD已經進行到了最後，萊因克爾正在跟兩位嘉賓丹尼-墨菲和馬丁-基翁討論這個比賽日的影響。

“我認為QPR的第二個英超冠軍已經確定無疑。事實上並非是這一場比賽後……兩周前他們在斯坦福橋的表現就已經擊碎了一切可能的懸念，而且別忘了，那一場他們甚至沒有派崔克-安柏。”這是丹尼-墨菲的聲音。

馬丁-基翁的聲音也響起。“我得重覆一下加裏在這個賽季節目中一貫的觀點，這支球隊就是我們所見過的最強英超球隊，盡管我自己曾是那支賽季不敗的阿森納的一員，但這支QPR比那支球隊要強太多。而且，必須得說，他們證明了用本土球員作為主體來建隊，也能打出超級戰績，這一點上克裏斯汀-陸居功至偉。”

加裏-萊因克爾表示了認同，“沒錯，別忘了克裏斯汀-陸除了帶來派崔克-安柏之外，還帶來了本傑明-漢密爾頓，他是這個賽季的最大發現，PFA最佳年輕球員。我們英格蘭自產的世界級中場？我想，用這個詞形容漢密爾頓不過分。還有其他人，格倫-米契爾，菲爾-比斯利，雅各布-哈丁，喬伊-湯姆林，喬伊-弗裏曼，如果擴展到英國球員的話，還有伊恩-帕克，約翰-奧康納，而這些人都跟克裏斯汀-陸脫不開關系。但我最欣賞的兩個，還是派崔克-安柏和本傑明-漢密爾頓，這兩人證明了克裏斯汀……”

陸靈聽著這些聲音，心想下回見到加裏，以及丹尼和馬丁，得好好感謝他們如此恭維自己。

屏幕上打出積分榜，她再次擡頭：

QPR 34場 28-6-0 103:16 90分

切爾西 35場 26-6-3 81:21 84分

埃弗頓 34場 26-5-3 85:37 83分

這意味著，QPR離本賽季的英超冠軍的確只有一步之遙了。

她仍然緊張。三天後她將迎來她執教至今的最高舞臺。這是她也是QPR第一次進入歐冠四強。

越過AC米蘭，越過AC米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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